颜灵

【Evanstan】魏玛四月（一）

      开新文，二战设定，背景是德国的集中营，桃是美国被俘中士，包是罗马尼亚医生，AU。

     
      一九四五年，德国图林根州魏玛，布痕瓦尔德集中营。
     
      感觉到雨水浇在脸上的时候他很惊讶自己还活着，雨似乎已经下了足够久了，他侧卧在平地上，雨水已经漫在他腰侧一英寸左右了。

      他被扔在这儿也已经足够久了，这点他可以确定，因为腰侧刚结好的痂已经被雨水泡软了，他艰难地拽着身子翻动了一下，看到原本结着痂的地方翘起软化发白的皮，泛黄的脓水顺着结实的侧腰流向光裸的背部。

      很疼，但是不算什么，跟两天前的鞭打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他看见两个穿着雨衣的德国士兵走过来，一人一只胳膊架起他，被狠狠拽着的伤口疼得他嘴唇发白。
    
      谢天谢地他的牢房不算太远，两个德国兵把他往里头一扔，哐当一声又拉上铁门。

      “我的上帝啊，Chris！！”

      Ewa丢掉手里正在拆着的破毛衣，尖叫着扑过来。小Emilka也攥着她祖母的衣角跟着跑过来，牢房很挤，大家静静地给他们让了个小小的空间。

      一碗热汤从里头传过来，慈祥的波兰女人托着他的脖子喂他喝了一口，Emilka用小手一下一下梳着他的头发，那些头发是暗金色的，漂亮而柔顺。

      “Chris，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你本不该承受着一切，你救了Kasia的命。”

      Chris歇了一下，提了一口气尽量匀着用，以免太耗力而扯动腰侧溃烂的伤口：“那么我猜，他们是同意给Kasia一些退烧消炎的药了。”

      “是的，可是老天，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Chris对Ewa笑了笑，有人抱着孩子要挤过来，人群再次往边上挤了挤让出一条空道来，Kasia躺在好心人的怀里，眼睛还不能睁的太开，但是看见他却很激动，小腿蹬着要下来。

      Chris伸手探上Kasia的额头，确认不再发烫之后松了一口气，按住Kasia不断乱蹬的小腿。

      “Hey，hey，Kasia，放轻松，我不会再走了，你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小孩子点了点头，也摸了摸他的额头，细声细气的说：“我爱你，Chris。”

      Chris笑着闭上眼睛，身体太疲惫了，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梦里是波士顿的晴空。

    
      钢铁打的身体也不能禁得起鞭伤后再去淋一月初的冷雨，让Ewa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Kasia的烧是退了，Chris却从半夜开始发烧，额头上一滴一滴的冷汗，手脚不住的轻颤，她把周围所有的毯子都盖在了Chris身上也没让他在中午的时候睁开眼睛。

      他们这种人，没有药，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下午的时候例行有两个德国兵护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匆匆穿过走廊经过他们的牢房前，Ewa扑过去，隔着铁栏伸手攥住那医生的白大褂一角，另一只手急指着Chris。

      “Please，help，medicine（药物）.”
     
      两个德国士兵回身用枪托一下砸在了Ewa手上，一脸怒气地抬脚又要踹，那医生拉住了士兵，低头说了两句话，两个士兵又瞪了Ewa一眼，但是没有再做什么，匆匆的跟着医生走了。

      Ewa退回牢房，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Emilka伸出小手给自己的祖母擦眼泪，Ewa叹了一口气，已经被战火和岁月狠狠磨砺过的双眼此刻又泛起深刻的哀戚与绝望。

       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一遍一遍的用冷水擦着Chris的额头，水对他们来说很宝贵，可是没有人说什么，人人都爱Chris，这是这个美国士兵被关在这里的三个月期间自己赢得的尊重。

     
      傍晚时分，冰冷的一抹残阳像水滴一样透过牢房小小的窗子漫进来，他们牢房和别的牢房都不一样，像突兀的多出来的一块，经过他们门口的走廊往里头走是医生的实验室和住处，往外就到了广场，似乎当年建造的时候这里并不是一间牢房，只是医生的实验室，后来牢房不够才在这里关押了他们。

      所以在傍晚的时候，那个医生又一次经过了他们的牢房，两个士兵紧紧的跟着他，Ewa的眼睛也紧紧的跟着那个年轻的医生。

      就在医生将要走过他们牢房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上帝听到了Ewa的祈祷，医生肩上挂着的医药箱盖子突然开了，箱子歪向一侧，药品骨碌碌洒了一地，有几瓶还滚进了牢房里，Ewa爬过去，胡乱抓了一瓶药藏在手心。

      “请把药还给我好吗？”

      年轻的医生有一双灰绿色的眼眸，眼角的纹路微微上翘，看起来特别温和，出乎意料的讲一口流利的英语。

      Ewa叹了口气，知道也被士兵发现了，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把药品递了回去。

      “谢谢。”

      医生对她点了点头，伸手从她掌心里取回药瓶，将医药箱整理好，背在肩上走了。

      两双军靴踏着作响的步子也跟着医生远去了。

      Ewa摊开紧紧攥着的掌心，一个小小的纸包躺在她的手里，里面是四颗药丸，白色黄色各两颗。

      纸包上是黑色的笔迹：每种颜色各一颗。

      Ewa颤抖着将药捏好，放进Chris的嘴里，又给Chris喂了些热水，不停地给Chris擦着额头，心惊胆颤的等着天亮，祈祷着Chris能够醒来。

      在给Chris喂了药之后，Ewa才想起来了医生那张十分眼熟的脸，Kasia的药，就是他说服德国兵给的。

      ——TBC——